發掘乾陵敏感而慎重的話題
圖：乾陵雙乳峰\資料圖片
□在中國歷代帝陵中，乾陵是最特殊的一個：它是全國唯一的兩個帝王合葬墓。一男一女，一個是大唐的高宗皇帝，一個是大周的則天皇帝。自公元706年5月18日武則天與丈夫李治在此合葬後，距今已1300多年。陵內地宮中藏着大量的珍寶和秘密，堪稱「世界第九奇迹」。金銀珠寶，讓雞鳴狗盜之徒饞涎欲滴；文史秘秩，則令文人學者望眼欲穿。誰不想在有生之年一睹乾陵地宮中的奇珍異寶？乾陵能否發掘？何時發掘？\文：孟西安
從古城西安向西北方向行約80公里，來到乾縣唐僖宗靖陵往西眺望，位於梁山上的乾陵宛若一位婦人悠閒肅穆地仰面躺臥在那裡：主峰像她的頭顱，峰頂上的樹林成了她飄逸的秀髮，司馬道是她的玉頸，南面的兩個突兀的土闕恰似婦人的雙乳，舒展的雙腿伸向廣袤無垠的平川，可謂惟妙惟肖，活靈活觀。
有人說這是一副睡美人圖，也有人說這是東方橫臥的維納斯巨型雕塑。不管怎麼說，這大地的睡美人是和唐朝一代女皇武則天緊緊聯繫在一起的。
乾陵雖然埋葬着盛唐的兩個皇帝，但其名聲實因武則天。縱觀中國歷史，唯一敢廢黜正統，戴上皇帝帽子的女人，只有武則天一人。不管是漢朝的呂雉，清朝的慈禧，她們或垂簾聽政、或執攬大權，但都羞羞答答不敢稱帝。只有武則天六十一歲時掀翻了李唐龍案，硬是當了16年皇帝，死後又在自己的墓前樹起無字碑，一生功過任憑後人評說，實在是來得風流，去得瀟灑。1300年後，這座如沉睡美人般的墓塋，仍然讓後人充滿神秘的想往。
唯一未被盜掘的唐帝陵
乾陵地宮到底有多大？裡面到底藏有多少文物？一位資深的文物專家推算，最少有500噸。如果把墓道裡造型各異、刻有文字的條石也算在內，最少也有700噸。這種推算未必科學。但在大唐盛世，大約國家稅收的1/3被皇帝用於修建陵寢，就此而言，這種估計也不是空穴來風。
武則天死後被葬入乾陵，在地宮陪伴着她的丈夫李治。但幽門重閉並沒有給她和她的丈夫帶來安寧。從公元705年開始至今，不同的人為着不同的目的，一再把目光停留在這塊神秘的寶地，並且演繹出各種各樣的故事。
公元880年，農民起義軍首領黃巢破潼關、入長安，稱齊帝，公元706年派大將王璠盜掘乾陵。王璠出身書香之家，稍長又舞槍弄棒，十八般武藝大都精通，兼備文韜武略。因痛恨朝廷的腐敗統治和官場的黑暗，他投靠黃巢起義軍，立下了赫赫戰功，成為黃巢的心腹愛將。王璠領命後，駐軍乾陵，經過反覆勘察，下令士兵從梁山主峰西南方進行開挖，經過幾個月的挖掘，也未找到乾陵地宮的出口，只留下一條小溝岔──「黃巢溝」。
為何如此？這是由於乾陵地宮入口處的地表做了非常巧妙的偽裝處理：把當年開鑿地宮時出的廢石渣，搬運到一公里之外，給後世盜墓者以誤導。王璠掘陵時，距武則天下葬已近200年，王璠既精明，又略懂風水，結果上了大當。
五代耀州史溫韜，是有官銜的大盜墓賊。他曾率兵連掘了10多座唐陵，大發盜墓橫財。手中有錢之後，財大氣粗的溫韜更肆無忌憚，公然驅動數萬人在光天化日之下發掘乾陵，不料人馬才上梁山，霎時黑雲密布，電閃雷鳴，人馬被暴雨衝了下山。隨之天氣又悠然轉晴。溫韜惶恐中憂懼自己盜墓之舉忤逆天意，從此絕了發掘乾陵的念頭。
民國初年，國民黨將領孫連仲親率一團人馬，也想學學孫殿英炸慈禧和乾隆墓的樣子，以軍事演習作為幌子，炸開墓道旁的三層岩石。據傳說，爆炸聲中一團黑煙騰空而起，在空中扭結成一條黑龍，黑龍一聲怒吼，最先發掘乾陵的7個山西籍士兵被嚇得噴血而死，其他人落荒而逃。據說一位小學生回家問爺爺，為什麼山西兵最早先死？老爺爺翹起鬍子說：「武則天是山西文水縣人，最恨她老家的人來掘她的墓！」
以上傳聞，有的見諸史書，也有的是民間流傳，是真是訛，人言言殊，但有一點是肯定的：乾陵是唐十八陵中唯一歷史上未被盜掘的唐代帝陵。
大躍進炸開了「姑婆墓」
乾陵未曾被盜掘，另一個原因是由於它的龐大和堅固。乾陵以山為陵，為唐十八陵之冠，李治尊號為「天皇大聖皇帝」，謚號為「天皇大聖大弘孝皇帝」，而中國古代有「乾為天……為君、為父」，故取名為「乾陵」，武則天也認可乾為天，坤為地，乾坤配對，乃天作地合。
1958年「大躍進」時期，西蘭公路復修需大量石料，乾陵附近農民便到梁山上放炮炸石。11月27日下午，農民賀某又點了一炮，這一炮正好是在乾陵墓道金剛牆外三四米處，「轟」的一聲，半空中飛出幾個石條。只見這些石條為人工打造，上面有字，還連着像鋼筋一樣的鐵條，就連忙向乾縣政府辦公室報告：一不小心將姑婆（武則天）的陵墓炸開了！
縣委、縣政府對此十分重視，向省上主管文物部門報告，省上派文管會楊正興、雒仲儒等人進駐乾陵勘查。12月4日，地宮玄宮甬道和墓門被發現，當時有人就想砸開金剛牆進入乾陵地宮。當時被楊正興制止。如若打開，後世人會遺憾萬年：不僅當年的技術水平無法讓文物得到有效的科學保護，而且在日後十年「文革」浩劫，乾陵會受到怎樣的損害無法想像！
1960年4月3日，考古工作者終於在梁山主峰的南面中腰處找到了通往乾陵地宮的大門──乾陵隧道之門。這隧道也叫「羨道」或「誕道」，當年兩具棺椁及大量陪葬品曾沿着這條隧道，跨過地宮石門，然後進入地下玄宮，之後，在這條長約63米、寬近4米的隧道裡，共選砌了39層、約4000餘塊大小不同、重達1至2噸的石條，在每塊石條上面還鑿出燕尾凹槽，用鐵質燕尾板鑲嵌在其中，縫隙之間，再澆柱鐵錫漿液，從而使石條上下渾然一體，考古發掘和鑽探與《唐會要》卷20以及《舊唐書·嚴善恩傳》的記載完全脗合：「……乾陵玄宮以石為門，鐵固其縫……」。說乾陵固若金湯，一點也不過分。
郭沫若的企盼終落空
陝西發現乾陵隧道，引起上上下下的關注。省委做出決定，派歷史、考古學家、省文化文物局局長武伯倫等人組成五人小組，立即向文化部及有關領導匯報，並遞交了《乾陵發掘計劃》。
時任中國科學院院長的史學家、大文豪郭沫若，急切想在有生之年看到乾陵地宮文物。1960年，他上書中央提議發掘乾陵。他曾對周恩來總理說：「毫無疑問，肯定有不少字畫書籍保存在墓室裡！打開乾陵，說不定武則天的《垂拱集》百卷和《金輪集》十卷可重見天日！也說不定武后的畫像、上官婉兒等人的手迹都能見到！石破天驚，一定是石破天驚的大事！」
然而，周恩來總理深明乾陵發掘的分量。他權衡利弊，思之再三，在《乾陵發掘計劃》上提筆批示：「我們不能把好事做完，此事可以留作後人來完成。」
周總理的批示，讓郭沫若仰天長嘆，空留下「待到幽宮重啟日，延期翻案續新篇」的遺句。對於乾陵的發掘，郭沫若可謂死不瞑目啊！（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