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語錦繡/童德昌
泉水叮咚,是水的靈氣。彩虹萬丈,是水的豪氣。水語錦繡,是融入了文人的才氣。
三年前,讀《大公園》上那篇《走近西藏》之五的《雪山和冰川的魅力》,獲得一節足以令人陶醉的妙句──「西藏的山太高了,高得白雲也只能像哈達一樣,在山腰間纏繞」。作者陽光妙筆生花,捕捉住水昇華中酷似一帶聖潔、莊重的哈達的雲霧,將西藏的崇山峻嶺裝點得如此風光、榮耀。作者以空靈的筆法,巧妙地比喻水的化身,襯托出水的獨特姿態。這無不是文人豐富想像力在盡情施展中一支美麗的舞蹈。水,有語,它流淌在文人的字裡行間張揚錦繡。
水語,在大家筆下更無限出彩。元氣淋漓的蘇東坡,撒詞如璣,不僅是描繪天、地、人情、世態滄桑的絕手,就連幾滴水,在他筆下也都活了起來。他在寫水中,常喜將她們喻成「跳珠」。他在杭州任通判時寫下的《望湖樓醉書五絕》中,那筆「黑雲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亂入船」,足令讀者感受到在那潑翻墨汁似的黑雲壓來之際,伴隨而下的豆大雨點擊打在船舷、艙前而奔滾彈跳所響起的「必卜」聲。好一幅「晴西湖不如雨西湖」的美景,被蘇公出神入化的手法展開了畫頁。
蘇東坡對西湖之雨真有不解之緣。當他從杭州外調十五年後重返杭州任太守那年,又去故景重賞,寫下了「到處相逢是偶然,夢中相對各華頂,還來一醉西湖雨,不見跳珠十五年。」前詩「跳珠」與後詩「跳珠」雖有異曲同工之妙,而後者的「還來」二字?實折射出對西湖「跳珠」的念念情愫。所謂「與物三日必有情」,更何況在杭州任太守多年的蘇東坡怎不情深天堂的西湖。詩人寄感慨於「跳珠」,許是有一絲回杭的慶幸、愉悅。這「跳珠」如稚子遊戲中的活潑跳躍,是仕女撥動珠簾之搖曳。這位不可無一難得有二的蘇東坡,正如女作家王旭烽所說「上天謫下了蘇東坡,彷彿專門就是要為了西湖而來的。」
詩聖李白寫水的神來之筆,將水寫得虛中有實,無中蘊有,教人遐想萬千。他那《早發白帝城》全詩「朝辭白帝彩雲間,千里江陵一日還,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哪一句不在寫水勢?首句是江陵之水處於高處的伏筆,勾勒出白帝城之高居「彩雲間」,從而可想水流之湍急。第二句之「千里」「一日還」同樣隱喻了水流之迅速。第三、四句寫出了猿聲尚未啼息之須臾間,輕舟已飛箭似地穿過了萬重山。全詩寫水之妙未見一個「水」字。作者獨闢蹊徑的作法,是運用了「陪襯蒙太奇」手法,「挽」?讀者與作者同趁一葉小舟飛渡江陵,又是一曲「此時無聲勝有聲」的照應。
水之壯美還看李白之《望廬山瀑布》中的「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一筆揮灑,字字鏗鏘有力,壯觀情景即現:這飛流從出壺,在空中,直至落地,其聲若爆,似萬馬奔騰。作者又一抹五字「銀河落九天」,將空中飛濺的水珠,比作銀河繁星紛紛戀地墜來的奇景端了出來,直教無語的水傾瀉出無窮的美妙。
水語無限錦繡,還看今朝西湖音樂噴泉。杭州湖濱三公園邊的西子湖上,日夜演繹?水歌水舞的精彩節目以饗中外遊客。湖面三百餘個水嘴,點點有致。湖岸二百多個椅座排列有序。這裡場場席無虛座。只須你坐?,從早到晚可連觀九場水之舞。逢節過假,增加兩場,這一免費文化大餐,足讓遊客們大飽眼福與耳福。每幅水織美景,於觀眾目不暇接中嘆為觀止。一位歐女一面攝影一面喃喃自語「Beautiful」(太美了!)
怎麼美?音樂響起,湖面噴出的三百多注水柱編織出一幅幅空中美景。白日裡,尤是陽光燦爛天,潔白水柱隨?音樂頻率與節奏「扭」出千姿百態,時而高低參差,時而並肩如籬。在紓緩樂聲中,水柱如弱柳經風,即刻又交錯相擁而綿柔相愛,當重音響起,突噴一支粗壯水柱,儼如白龍直上九霄……一系列造勢妙不可言。這一節節以湖光山色作天然背景的水舞,太讓人養眼養神了。
夜晚水語更錦繡:暮色降臨西湖,音樂噴泉閃亮登場。椅座已滿,站客人影幢幢。相機、錄像機,長槍短炮早已擺好陣勢。大音箱裡響起了一曲曲舒曼的歌︱︱《萬水千山總是情》、《千年等一回》、《上海灘》、《小城故事》、《草原之夜》、《黃河頌》……哪一支不經典,哪一曲不白金,哪一首不是人們愛聽、愛唱而經久不衰的好歌。人們忘情地聽?、看?,?實養耳又養心。
伴?這一節節抒情中傾懷,溫婉而悠遠的旋律,湖面水語更浪漫了:那五光十色彩燈將翩翩起舞的水柱照映得繽紛燦爛,編就了西湖夜空的水簾。飛濺的水珠是群星璀璨。
好歌一曲又一曲,水舞曼妙又婀娜。旋律輕鬆進行,水景切割明快,水景多美好──似荷花,如愛心、若情侶偎依,像千手相招,等等造型變幻莫測,美不勝收,水之語,舞就了西湖夜景的黃鐘大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