輿論戰：看不見的甲午硝煙
圖：萬國報館編著的《甲午──120年前的西方媒體觀察》於本月剛出版
□一八九四年中日甲午戰爭爆發，北洋水師全軍覆沒，戰事以清廷割地賠款落幕，這場戰爭改變了近代中國國運。而在黃海的硝煙之中，除了軍艦戰備，還有一場看不見的戰爭│輿論戰。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本月剛出版的《甲午│120年前的西方媒體觀察》圖文書，是由「萬國報館」收集一八五○年至一九○○年間西方媒體報道資料而形成，從媒體和輿論的角度，為讀者提供了另一層回顧甲午的空間。
《甲午│120年前的西方媒體觀察》全書共十二章，基本按照戰爭的時間順序來編排書中章節，兼顧重要的新聞事件與新聞人物。全書根據一百二十年前西方出版的英、法、德等國數十種報刊編撰而成，如英國的《倫敦新聞畫報》，法國的《小巴黎人》、《插圖報》，美國的《哈珀斯周刊》、《紐約世界報》等，還有少量日本浮世繪、中國的《字林西報》等。
從這些可參考的背景資料可以看出，書中收錄的中文報刊很少，而日美的宣傳可謂是五花八門。其中一個原因就是日本在甲午戰爭中啟動了所有的國家宣傳機器，並借助西方媒體進行輿論策劃，這對當時的清廷也是「不可能的任務」。日本政府在隨軍記者的見證下，他們「善待中國戰俘」、將自殺身亡的丁汝昌的遺體「以禮送還」等，都成為日方輿論戰中被過度放大的宣傳點。
日本首任內閣總理大臣伊藤博文曾說：「利用媒體攻勢取得國民輿論的支持，就等於拿下了戰爭一半的勝利。」日本的媒體也確實是這樣做的。
日本發動全國輿論
一八九四年甲午戰爭正式開戰以後，日本國內的報紙和雜誌社爭相派遣記者，竭盡全力進行戰況報道。據統計，當時日本有六十六家報社向前線派遣了隨軍記者一百一十四名，還有十一名畫匠和四名攝影記者，總數達一百二十九名。
日本在甲午戰爭中認真做好輿論策劃，如安排西方媒體看日軍如何優待俘虜，如何照顧當地百姓等，這些「第一手資料」通過記者傳遍全球。而中國則不允許記者隨軍採訪，甚至有兩個西方記者因錯入到中方戰線而遭砍頭，搞出外交風波。甲午戰爭中的第三方報道對華也不利。
正所謂有需求就有市場，日本報業在甲午戰爭期間也大賺了一筆。甲午中日戰爭時，日本許多報社發行號外，它們以百張一錢的價格批給號外小販，小販們再以每張一錢的價格在街頭叫賣。當時，沒有收音機也沒有晚報，號外的利潤遂登峰造極。
清廷對輿論漠視放任
與日本業界相比，清政府在新聞報道上則是一貫採取極端保守的態度，因為清政府對輿論宣傳的漠視和放任，使得國際社會只能聽到日本的一面之詞，誘導國際輿論向有利於日本的方向傾斜。
清廷在甲午戰爭中幾乎沒有可以運用的媒體。當時中國僅有的幾份報紙，都與官方沒關係。上海的《字林西報》是英文版，是英國駐滬領事館和租界的喉舌；《申報》也是英國商人創辦。甲午戰爭爆發後，兩報除了慷慨陳詞外，對於遠在北京的決策者們也沒有任何有用信息。而日本《大阪日報》，則直接收發情報，中田敬義等人和遠在中國境內的各級間諜遙相呼應，而且左右?國民情緒。
此外，戰前的中國輿論對明治維新後的日本知之甚少，普遍存在輕視日本的虛驕心態。《申報》當時寫道：「我正宜乘機懲戒日本，規覆琉球，乃可一勞永逸。以我堂堂天朝幅員之廣大，人民之多，財賦之厚，兵卒之精，十倍於爾。爾乃不自量力，輕啟兵端是不明乎大小之勢矣。」
美「黃色新聞」遇上戰爭
而此時放眼美國，甲午戰爭期間正是「黃色新聞」在美國氾濫之時。這也為美國的媒體找到了新的興奮點。美國藝人唐納德說：「戰爭報道比杜撰的小說更讓人感到興奮。」各種戰事、戰局及勝敗預測的報道在美國鋪天蓋地。
例如《薩克拉門托蜜蜂報》上的一篇題為《人種間的戰爭》的報道，實際上與甲午戰爭無關，此文陳述的是三個中國人持槍搶劫日本妓院；該報刊登的另一篇文章《戰爭中的日本人》，實則是在講述居住在舊金山的日本移民的一場鬥毆事件。
此外，還有一篇題為《李鴻章的勝利》的文章登在一八九五年二月《舊金山考察家報》上，而此李鴻章非彼李鴻章，該文講述的是辛普金斯先生騎?名為「李鴻章」的美國矮種馬，在舊金山的一場馬術賽中獲勝。多數美國媒體將中日的這場殘酷戰爭視為賺取眼球的絕佳舞台，但也有很多記者親臨現場追蹤報道。《舊金山紀事報》記者沃爾特長久暴露於兩軍炮火，連續七十多天睡在曠野或橋洞下。《紐約世界報》記者詹姆斯為了進行實地報道，在一八九四年的金州之戰中被炸斷了肋骨和膝蓋。
而詹姆斯的同事克里曼就被流彈擊中，不幸死於旅順港。這名年輕的記者曾對「旅順大屠殺」進行了揭露：「採取突如其來的介入變成野蠻的戰爭。事情的性質已不是文明與野蠻的糾葛，日本終於揭開假面具，在最後四天裡，他們的足下徹底蹂躪了文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