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星之舞「今天的風景」
圖:金星獨舞《最近和最遠的》
□中國現代舞舞者金星從不缺話題,她也早已習慣別人不看她的舞蹈而只論她的故事。有趣的是,但凡看過她跳舞的人,都會不約而同地被其身上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氣質所吸引,這情境恍若劇作《M. Butterfly》中加利馬爾初見「蝴蝶夫人」宋麗玲時那幕,原本二元對立世界中的一切都被解構:是與非、男與女、觀看與被觀看都等待被重新審視……本報記者在金星十月末香港首演「金星呈獻」時與其深入對談,透過舞蹈藝術解密金星背後的非二元美學。/大公報實習記者 周婉京
由亞洲文化協會(ACC)香港分會主辦、香港演藝學院協辦的「金星呈獻」於上月二十六日在香港賽馬會演藝劇院進行。其間,金星以獨舞《最近和最遠的》及與金星舞蹈團團員合演的全女舞者作品《九宮格》,表達其長久以來的對女性社會角色之關懷。
金星在接受本報專訪時說,自己來香港跳舞還是頭一次,回憶起上一次站在香港舞台上還是二○○一年應香港藝術家龍植池演出《綿羊仔咩歌劇》。一別十三年,金星坦言舞蹈的「音樂劇式」(Musicality)風格仍為其特色:「不得不說,我對音樂的敏感一直引導?我的創作,音樂的選擇直接影響了我的肢體表達。音樂和舞蹈需要同說一件事,就這一點我和許多舞蹈家不一樣。」
獨舞作品《最近和最遠的》,為金星在參與二○○六年「Under the Skin」──威尼斯雙年展第四屆國際當代舞蹈節時的表演選段,音樂則由七弦古琴演奏。音樂和舞蹈的同時「在場」(Presence)通過古琴演奏者與獨舞者金星的先後出現所形成,琴聲與金星輕盈卻有力的舞蹈語言合二為一,彰顯古典藝術帶有儀式感的神聖與質樸。
對金星而言,她二十八歲前經歷的是男性化的歷史(History),而如今「重獲性別」的她現享有的則是女性歷史(Herstory,指以女性視角審視歷史,最早出現於Casey Miller和Kate Swift的著作《Words & Women》),無論故事以何種性別書寫,不變的是金星以女性為出發點所做的種種構想。
是次群舞《九宮格》便由金星領銜其舞蹈團演出,九位女舞者在自由無阻滯的空間中展開肢體律動。作品意在以女性視角呈現表演者內心的激烈對話,扭動中隱藏的敏捷與笨拙、靈動與木訥,以對比的方式詮釋了金星「舞是其『精神自留地』」的概念,透過編舞將她的生活細節與敏感神經放大在觀眾眼前。
請學生免費看表演
「無助、無奈、迷茫,你能想到的有關人生波折的詞我都切實經歷過,我這次來香港一個很重要的目的是要和正在經歷這些困擾的孩子們對話。」說到教育,金星語速加快,比講她的舞蹈創作更顯激動。
她坦言:「十九歲的時候,我一個人拿?亞洲文化協會的獎學金去了美國。站在紐約街頭,我只會講三句話:『Hello』、『Thank You』和『Bye』,當時去上課還會被老師說我的舞姿是錯的,困難真是數不清。但我不怕,年輕什麼都不怕,我只管去追自由。」
為了向香港青年人講述其「青春無畏」的過往,金星的這次香港首演將學生作為其「首要嘉賓」,她共邀三百名學生免費觀看表演,並於十月二十七日在香港演藝學院開展大師班,同日於香港中文大學舉行了「人生.舞.選擇」公眾座談會。
「如今中國舞蹈發展的體制還不完善,有些局限就遏制了很多『天才』的出現,中國舞蹈現在不能再依靠『吃大鍋飯』的思想過活。在這個新舊體制過渡的時期,年輕一代應多去嘗試自由創作。」金星說。
就如何突破體制對創造力的束縛,金星勸喻青年人在學生時代應大膽「做加法」──盡情吸收知識,在步入社會後開始「做減法」──逐漸明確人生方向。
希望創辦藝術學院
「怎樣的人才算是好的現代舞舞者?」記者問。
「最重要的一點是,好的舞者傳達的思想是你有感受的。要有交流,交流是需要現代藝術家付出責任的。」金星脫口而出。
她續說:「這個舞者要具備用舞蹈『把話說明白』的能力。現在藝術充斥?三種我看不過眼的現象──『孤芳自賞』、『無病呻吟』和『掩耳盜鈴』,有些現代藝術家就做『觀眾看不明白』的藝術,我很反感,因為我就不是,我要給『讀者』東西去讀,不是只甩出來一個說是做藝術的高傲態度。」進而,她提出現代藝術不是「藝高人膽大」的競賽,而更需要藝術家放棄姿態、卸下面具,浸淫在一種純淨的修養氛圍內。
看似為人高調的金星卻偏愛低調、簡單的藝術表達形式,她對舞台的要求也只有一個──「乾淨」:「舞台看起來要雅致、舒服,比裝飾得冠冕堂皇更需要工夫。我很講究,對於每一個動作都認真。但舞台不能浮誇,因為我需要和觀眾建立聯繫,我要讓他們感受到我。」
在專訪最後,金星亦向記者透露其未來工作計劃:「我現在還在第一線,能繼續跳我就很滿足。現在我有自己的舞團,將來我希望有我的劇場。然後,將舞蹈教育這方面做好,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創辦一所藝術學院,把現代舞那重視『交流』的概念帶給更多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