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稼祥大使/李景賢
王稼祥是新中國第一位駐外大使,第一位由毛澤東主席親自點將,第一位手持共和國元首親筆簽名並加蓋私章的國書赴任的中國大使。
王稼祥大使離京時,中央人民政府政務院總理兼外交部長周恩來,親自前往前門火車站送行。臨別時,周總理有力地握?新中國首位大使的手深情地說:「建立國家的外交關係,派大使,搞外交,我們的經驗太少,你赴任後要多總結經驗,推動我們外交工作的開展。」
次日,即在王稼祥大使啟程前往莫斯科的第二天,我黨中央機關報《人民日報》專門發表了一篇社論,題為「把中國人民的友情帶到蘇聯去──歡送王稼祥大使離京赴蘇」。在社論中,熱情洋溢地寫道:「這是中國人民第一個真正能代表自己意志的外交使節出國,又是到新中國的第一個友邦蘇聯去……中國人民第一次為自己的大使送行。」
王稼祥大使這次赴任,帶去了國書和致蘇聯國家元首的頌詞。這份國書相當獨特,在外表形狀、行文格式、內容措詞等方面,與當今的我國國書有很大不同。這份國書封面印有「國書」兩個紅色隸體大字,內容用毛筆豎排繕寫,由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主席毛澤東簽署和外交部長周恩來副署,並在他們的簽名下面加蓋了個人印章。致蘇聯國家元首的頌詞寫得半文半白的,與當今的頌詞也大不相同,有「敬祝貴主席政躬康泰,敬祝貴國國家興隆」等語。
除了國書、頌詞外,王稼祥大使還帶?毛澤東在他啟程當天,親筆給斯大林寫的一封信。信中說:「王稼祥同志到蘇聯的任務,除擔任我國駐蘇大使、並以我國外交部副部長資格兼管對東歐各新民主國家的一般外交事務外,同時以中共中央代表的資格(他是我黨的中央委員),和你及聯共中央接洽有關兩黨之間的事務。」還在三十年前,當我在中國外交部檔案館看到這封信的抄件時,感到很驚訝,一個駐蘇聯大使,竟然還以中國副外長的名義,兼管對一系列非駐在國的事務!但又一轉念,在特殊情況下,可對事情進行特殊處理,此謂「矛盾的特殊性」。毛澤東在信中還特地請斯大林「站在同志立場上隨時對他(指王大使)給以指導」。我覺得此話並非虛言,中蘇兩黨、兩國當時關係之特殊,從此可見一斑。
從此往後,周恩來總理以及後任的各位總理,都沒有為一位駐外大使送過行;《人民日報》及其他中國報刊,再也沒有為使節赴任發表過社論或撰文壯行。中國最高領導人再也沒有請赴任大使,帶去致駐在國最高領導人的親筆信。有位蘇聯通詼諧地說:王稼祥是六十多年來我國最「牛」的大使。
王稼祥是一位名副其實的「特命全權」大使,他作為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主席和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主席毛澤東的雙重代表,直接與斯大林及蘇共其他領導人打交道,完成了許多重要的使命。
得到「既好看,又好吃」的兩樣東西
一九四九年十二月十六日中午,在新中國成立後第七十七天,毛澤東就乘坐斯大林特意派來的列車,抵達莫斯科雅羅斯拉夫火車站,終於實現了期盼已久的訪蘇願望。
還在一九四七年中國人民解放軍轉入戰略反攻階段,毛澤東就向斯大林提出,希望前往莫斯科,就戰事及戰後國內安排等重大問題,當面向他「請教」,斯大林表示同意。過後不久,戰況變化之快,令毛澤東料所不及,便決定留在國內親自指揮全國戰事。一九四九年一—二月,斯大林派蘇共中央政治局委員米高揚秘訪西柏坡。他轉達了斯大林支持中國革命的意見。毛澤東感到,革命勝利後,除依靠蘇聯外,別無他選,便於六月三十日在《論人民民主專政》一文中,明確宣布向蘇聯「一邊倒」。六—八月,毛澤東又派黨內第二把手劉少奇秘訪莫斯科。兩人訪問期間,毛澤東、劉少奇分別同米高揚、斯大林談到,中國革命勝利後,準備與蘇方簽個條約,但並未露底,斯大林表示,要親自與毛澤東當面深談。
毛澤東抵達莫斯科後,說這次是為斯大林祝壽而來的。
毛澤東對此訪的真意藏而不露,只說希望搞點「又好看,又好吃」的東西。對這六個漢字的含義,蘇方主翻費德林根本就吃不透,斯大林聽到直譯出來的俄語,感到毛澤東城府很深。費德林向我方主翻師哲探聽毛澤東「六字箴言」的實意,也一無所獲。斯大林自然也就不會露出真意,便將毛澤東「曬」在郊外別墅裡。對此,有史家稱,「斯毛上演一齣新版《三岔口》」。曾任蘇聯駐華大使尤金在回憶錄中說:「毛澤東賭氣地天天在別墅裡睡大覺」。西方媒體遂發消息稱:毛澤東到莫斯科都十多天了,一直毫無動靜,因為「遭斯大林軟禁」。於是,斯大林便請毛澤東向塔斯社發表談話闢謠。毛澤東在談話中,宣布他這次來蘇聯的主要目的,是同斯大林商簽新的中蘇同盟條約。次日,蘇共第二把手莫洛托夫受斯大林之遣,到別墅看望毛澤東,並鄭重表示:「斯大林同志同意毛澤東同志的意見,中蘇雙方可簽訂新的同盟條約。」從隨訪的汪東興的日記中可以看出,這一天「主席的精神特別好,有說有笑」。
(《毛澤東與斯大林》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