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薇:以「傳統」訴說「當代」
圖:彭先誠(左)與彭薇父女作為藝術家之間「對視的關係」
大公報實習記者卞卡?攝
□蘇富比藝術空間於十月十六日至二十九日舉行「兩代水墨緣:彭先誠與彭薇」展售會,首次在香港同場展出彭先誠與彭薇父女的水墨作品。展廳分為左右兩側,看似相互獨立,實則為「對視的關係」。四十餘幅作品安靜處於一室卻又躁動地低語兩個時代的故事。父親作品中湧動?「傳統」,女兒作品則借用「傳統」訴說?「當代」。古代繪畫成為彭薇汲取靈感的寶藏。從《卿卿如晤》中上下裝裱的部分可以看到宋徽宗《瑞鶴圖》的影子,而畫面的內容則又有宋王希孟《千里江山圖》的味道。題跋部分則是莫扎特給妻子康絲丹的信。大公報實習記者 卞卡?
走進展廳,不難發現左右兩側形成了兩個看似獨立的空間。左側的空間展示的更多是尺幅不一的水墨畫作,其中常見唐代仕女、駿馬等元素,而畫法則為「沒骨法」即直接用色而不用墨線勾勒輪廓。「父親的作品中更多可見的是受到二十世紀那批藝術家的影響,例如張大千、林風眠等。」彭薇在介紹父親作品時說。
打破古今界限
一幅作於一九九五年的《春怨圖》頗引人注目,與眾不同之處在於該畫作是用金箔裝飾的,並且用色鮮艷構圖飽滿。這件作品是彭先誠的成名作,同時也體現了他於九十年代試圖發掘以水墨作品呈現油畫般質感的可能,並嘗試使用多種媒材與顏色來豐富畫作。
「父親成名的作品是唐代仕女圖、馬球圖系列的作品,我本人其實更喜歡他近幾年的花卉畫作。」身為女兒的彭薇講起父親是由衷的崇拜,而同樣身為藝術家的她則對父親的作品有?自己的見解。用她的話來說就是:「對視的關係。」
右側擺放的是彭薇的作品,擺放特別,由於彭薇的作品多為冊頁、卷軸等形式,於是她就想出了「懸掛」的布展方式。
左右似乎是全然不同的兩個空間,可是細看內容其中體現的卻是「對視」。彭薇的畫作多取材自古畫。「在我看來明朝以前都是黃金時代,且越古越好。」彭薇說。
說起「卿卿如晤」時,彭薇介紹說:「這四個字其實是來源於林覺民寫給妻子信,意思就是見信如同見面一般。這原本是我和一個朋友討論展覽名字時他提起的,後來用到了這件作品上。其實畫面上是兩個男人的故事。」
她的作品體現的是對古典的挪用、轉換與重置。她並不是簡單的模仿,而是加入了自己全新的思考。「我想做的就是打破古代與今天的界限。」彭薇說:「我將題跋配上莫扎特的信件其實是想借西方文學與中方相互對望,同時也是借古代繪畫與當代視野對話。」
正如《卿卿如晤》所體現的一樣,彭薇的每一件作品都並不只是畫面本身,從名字開始,一件作品的每個部分組成了整件作品。「古畫卷軸與冊頁的包首、封面、束畫的絲帶、連接絲帶的玉別、盛放卷軸冊頁的畫盒,當然,包括傳統繪畫的題跋,並不僅僅是『一幅畫』,而是一件件通體完美的『手工製品』。」彭薇在裝置《遙遠的信件》自述中有過這樣的敘述。
石頭比喻父親
由此可見,彭薇的作品中更多看到的是,如何跳脫父親的影響,形成自己的風格。
「其實我特別崇拜父親,跟父親關係也很好。可是慢慢長大我還是很抵觸被稱為『誰誰誰的女兒』。」彭薇說。在被問及「你是如何成為彭薇的?」這個問題時她笑了,回答說:「其實想成為自己這個事是挺難得,因為父親做得很好,有很多藝術家會跟?父母的路走。這個還是要看個性,我骨子裏還是有一些叛逆的。」於是她在考大學的時候選擇了北方,離開了熟悉的成都,尋求改變。
「剛開始我會有個意識想做得與父親不一樣,如果是十年前我一定會拒絕與父親聯展,那時候我的創作還沒有規模。但是如今已經不同了。」彭薇說,「爸爸老了,我也成熟了。」簡單一句話,道盡了藝術家心中情緒的轉變。
《致父親》是彭薇為了是次展覽專門創作的。畫面上是形態各異的太湖石,配文則是莫扎特寫給父親的信。「自二○○○年至今,我每年中都會有一個月來創作石頭的題材。這個畫作是不同的,因為要一氣呵成在四十分鐘內完成。這個畫法是受父親的影響,同時也開啟了自己的語言。」而講到配文她說是將莫扎特與父親的關係影射自己與父親的關係:「莫扎特雖然是個天才,但是在他的信件中可以看出他是很依賴自己父親的。」而在彭薇心中,父親就像石頭一樣,時而沉默,對繪畫很固執。正如彭薇選取莫扎特的信件作為題跋一般,她平時有隨手收集觸動自己文字的習慣。在她的手機裏有?一個屬於她的「詞庫」,美劇中的歌曲,電影的名字,如《長日將盡》,抑或是偶爾閃現的絕妙翻譯。
她總是在過去與現在之間遊走,汲取力量,如她自己所說:「我所複製的卷軸、冊頁、畫盒,以裝置方式展示,是對時空久遠但影響不衰的繪畫經典的祭念,是對中西文人詩信遺跡的祭念,也是對自己作品一旦出售逸散之後的存念,這一存念,也是對現代印刷複製技術的感念之意—正是現代複製藝術使我獲得靈感、依據、寄託,在翻閱印刷品的漫漫旅程中,我發現,誠如法國電影學院創始人讓.克洛德.卡里埃爾(Jean-Claude Carriere)所言:『歷史不停地在讓我們吃驚,比現在更甚,也許比未來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