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士袁克文(下)陳煒舜
寒雲(即袁克文)擅長扮演京、崑之生、丑。和溥侗一樣,他也喜歡唱《千忠戮》,詞曰:「收拾起大地山河一擔裝,四大皆空相……但見那寒雲慘霧和愁織,受不盡苦雨淒風帶怨長……」寒雲在父親身後失去倚靠,兼以遺產揮霍殆盡,只與溥侗般淪落天涯。
除了正室劉梅真外,寒雲還先後納妾薛麗清(情韻樓)、小桃紅、唐志君、于佩文和亞仙五人,無名分的不計其數,最為著名者大概是才女呂碧城:不過碧城擔心他用情不專,始終未有頷首。此外,薛麗清本為名妓,成為側室後反嫌侯門似海不自由,情願分袂後重樹艷幟。兩人之子家騮則由小桃紅撫育,後來成為國際知名的美籍物理學家。尚可一提者,寒雲對這些紅顏知己始終彬彬有禮,好聚好散,對他人女眷更是從無邪念。
民國十七年(一九二八),孫中山靈柩奉安南京,時人贈聯甚多,其中最特殊者當為寒雲所撰:「埏隧近明帝故陵,自有江南供俎豆;史遷作霸王本紀,不教成敗論英雄。」
有人說把「江南」換成「江山」才跟「成敗」詞性相配,不知寒雲乃有意為之。在寒雲看來,孫文只代表南方政府(江南)而非一統江山,恰如項羽西楚霸王之身份;至如劉邦之正統性,畢竟仍在北洋。從長遠的歷史角度來看,老孫老袁孰為英雄?誰勝誰敗?於今仍引人深思。才子狡獪之筆,一至於此!
寒雲署名好用草體,人云看似「寒四二」,不吉利。四十二歲那年,他果然罹患猩紅熱去世。出殯時,除了徐世昌、于右任等名流主持公祭外,自發前來追悼的僧道達四千餘人,妓女上千人。其表弟兼摯友張伯駒輓曰:「天涯落拓、故國荒涼,有酒且高歌,誰憐舊日王孫、新亭涕淚;芳草萋迷、斜陽黯淡,逢春復傷逝,忍對無邊風月、如此江山。」真箇悲歌可以當泣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