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葬—北歐海盜特有習俗\高秋福
圖：海葬用的海盜船\作者供圖
不同的時代、國家和民族，對逝者的安葬方式往往迥異。最常見的方式是土葬、火葬、海葬，使用的是棺木、布匹或骨灰盒。但是，古代北歐則不然，那裏是海盜的世界，流行的是船葬，即將逝者安放在船上，人和船一起或掩埋在地下長期保存，或擺放到大海中任其漂流。
這種所謂的「船葬」方式完全是時代的產物。從八世紀到十一世紀，北歐處於史稱的「海盜時期」。那時，瀕臨波羅的海和北大西洋的北歐，漁業、商業和航海業比較發達。丹麥、挪威和瑞典三國之間，以及它們同周邊國家或地區之間，海上來往頻繁，爭奪不斷，以劫掠為宗旨的海盜活動猖獗，向海外發動戰爭、移民和殖民的活動異常活躍。在這些活動中，交通工具主要是船舶。船舶大多是用比較堅硬的橡木建造，也有使用梣木、榆木和松木的。起初，船舶較小，後來越造越大，越造越精緻。對海盜來說，船舶逐漸成為生活中不可須臾或缺的東西。久而久之，他們就產生一種「海船情結」，認為不僅現世生存離不開船舶，來世同樣也離不開船舶。這樣，船舶就發展成為海盜的一種必不可缺少的殯葬用品。
在北歐三國，甚至在與其毗連的德國北部和隔海相望的蘇格蘭，海盜以及受其影響的許多人，死後都實行船葬。據位於奧斯陸的挪威海盜船博物館提供的材料，作為航運工具使用的海盜船較大，長度從十米到二十多米，都是木製；而專為喪葬製作的海盜船則較短小，長只有幾米，有木製的，也有石製的。人死後，遺體悉心處理，多數火化，少數原封不動保存下來。無論火化後的骨灰，還是保存下來的遺體，都要首先安放在逝者生前使用過或後人專為其特製的船上，然後或掩埋在地下，或擺放在海面上任其漂流和沉沒。他們相信，這種船葬方式不僅可以使逝者乘船順利到達陰界，到陰界後還可像生前一樣繼續從事海盜活動，劫財致富。他們還相信，葬船不只是永遠安息的房舍，還是社會地位的象徵和謀求來世幸福的一種手段。逝者只有乘船而去，到陰界才能受人尊崇，享有一定的特權，靈魂才能得到安息，避免成為無家可歸的遊魂野鬼。這顯然是長期動盪不定的海盜生活所生成的一種特有的人生信仰。
生前的身份和職業不同，海盜使用的葬船不同，葬船上擺放的祭品和陪葬品也不同。對任何海盜來說，武器、食物、飲品和日常用品都不可或缺。武器不但用以防身禦敵，還代表一個人的社會地位。一般的海盜裝備是長矛、盾牌和斧頭，富有的海盜和海盜頭目則還裝備有整套的兵刃及防護用具，包括刀劍、頭盔和鎧甲。弓箭只在陸戰時使用，在海上使用被視為「不大體面」，因為那不是面對面制敵，有「暗算」之嫌，有悖海盜的「忠勇」之道。因此，海盜的陪葬品中很少發現有弓箭保存。
以人和家畜殉葬
海盜船葬用人和家畜殉葬的做法較為普遍。根據逝者的意願，生者將其生前最喜愛的馬匹和最忠順的獵犬殺掉，一併裝到葬船上。這樣，家畜既可幫助逝去的主人運輸那許多葬品，也可到另一個世界繼續為主人效勞。用人殉葬，個別是用逝者的妻室，最多的則是富裕和官宦之家使用女性家奴，以便逝者在陰界繼續驅使她們。據古籍記載，北歐有些地方還有一種惡俗，即女奴殉葬時需要當眾用藥酒將其灌醉，在場的男子輪流同其交媾。這樣，她們「在人世的一切欲望得到滿足，到陰間就能更好地為主子效勞」。阿拉伯十世紀旅行家伊本．法德蘭在其遊記中對此曾有詳盡的描述，從一個側面證實這種古老習俗確實存在。
祭品和殉葬品擺足之後，船葬就正式開始，在樂師的鼓樂和親友的祝禱聲中，實行海葬的，就將葬船緩緩推到海中，任其順風漂流而去，直到葬船從視線中消失，親友們才如釋重負，怏怏歸去。這種海葬方式使用的當然都是木船。而大多數船葬方式是土葬，除木船外，也使用石船。人們根據葬船船體的大小，事前挖掘好墓坑。鼓樂聲起，親友將載有遺體或骨灰以及殉葬品的葬船緩緩推下去，填土掩埋。掩埋後，在地面上堆起一個墳岡，墳岡的大小和高低，均取決於墓主的身份。在丹麥西蘭島和日德蘭半島的公路兩旁，我們不時看到一座座岡丘，一片片土堆，據友人指點，這些要麼是實行土葬的海盜的孤墳，要麼是他們家族的公墓，墳塋的大小和形狀各不相同，照死者生前的身份和地位來確定。在瑞典第四大城市烏普薩拉附近，我們看到的一個墳岡，周遭足有五十米，高逾二十米，據說這是一個海盜頭目的墳塋。當然，這還不是最大的，最大的是埋葬一些小王國君主的墳塋，方圓足有上百米。
海盜的墳岡大多沒有墓碑，因此，裏面到底埋葬的是什麼人，後人很難說得清。少數豎有墓碑，造型多為船形。在丹麥的林霍爾姆地區，有的墳岡前不但豎有船形碑石，地面上還用石頭擺砌一個或幾個船形圖案，人稱地碑。無論是船形的墓碑還是地碑，都是生者對逝者的祝禱，祈願他們這一去仍像生前一樣有便捷的交通工具使用。
船葬不但在「海盜時期」的北歐國家盛行，在遭受北歐海盜侵襲的其他波羅的海沿岸國家和英國也有發現，據專家考證，所有這些國家的船葬，實際上也都是北歐海盜侵擾那裏時之所為。因此可以說，北歐海盜發明了船葬，船葬是北歐海盜社會習俗的一個特有標誌。船葬已成為研究北歐海盜活動的一個重要切入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