擇友讀書與謙抑知命—讀《父子宰相家訓》/溫 凡
《父子宰相家訓》是清代父子兩代名臣張英、張廷玉所作的家訓，分為《聰訓齋語》和《澄懷園語》兩篇。父子二人兩代為相，「父子雙學士，老小二宰相」是中國歷史上的美談。
古人家訓的主要讀者是族中子弟，對於子弟的教育是全書的核心。筆者認為張英父子的教育理念的核心便是謹慎擇友，培養情趣。
首先是擇友：「友不擇便交」，父子兩人歷練多年，見過太多世家子弟，因為擇友不慎，與一幫自詡名流者只顧吃喝玩樂，高談闊論，卻荒廢學業乃至於家業衰敗。因此家訓中特別提醒子弟切忌結交損友，「棄幼學之功，貽終身之累，蓋覆轍相踵也」。提倡子弟不若「珍重難得之歲月，縱讀難得之詩書，快對難得之山水」。
「擇交者不敗」，離損友需交益友。何為益友？家訓中也提到：「德性謹厚，好讀書者」，熱愛讀書，性格厚重的朋友，雖二三人亦足矣。酒肉朋友縱使前呼後擁，也只能是「狎無益之友，聽無益之談」。
家訓中也不忘強調生活情趣。生活情趣首推讀書：「書卷乃養心第一妙物」。不讀書的人，生活中稍遇不順，便覺世間唯我獨坎坷，殊不知古人可能遭遇百倍逆境。與古人神交，體會古人之喜怒哀樂，自我生命中的小小不快與之相比簡直不值一提，煩惱也就旋即煙消雲散。所以讀書實為養生養心第一事。
其次則可寄情山水。在張家的故鄉有一座龍眠山，張英常常流連山中體會「山色朝暮之變，雲峰霞嶺，變幻頃刻，孰謂看山有厭倦時耶。」其實「遊山如讀書，淺深在所得」，在山水之間體會四季的變化，暫時忘卻心中煩惱，也是陶冶情操重要一環。
一心爭競 求得反失
宰相家訓畢竟與一般耕讀家庭的家訓有所不同，父子兩代人歷經幾十年宦海沉浮，家訓中也談到不少心得體會。其中的精華，筆者認為是「謙抑」「知命」思想。
「一家溫飽，千家怨忿」。張家作為官宦世家，錦衣玉食，因此特別強調「為子孫者，生而受其福，乃又不思安享，而妄想妄行，寧不大可惜耶！」要惜福謙虛，切忌不可「與寒士同一感慨唏噓，放言高論，怨天尤人」。尤其是在與人相爭之時，更要處處謙退，讓之又讓，一時退讓受得小氣而不至於受大氣，吃得小虧則不至於吃大虧。
官場中人，鳶飛戾天本是正常現象。但張英父子身居高位，卻反而告誡自己的子弟要「知命」。張英更是以自己在吏部任職的親身經歷舉例：「每見人之數應為此官，而其時本無此一缺；有人焉竭力經營，干辦停當，而此人無端值之」，告誡子弟窮通得失，皆有定數。如果一心爭競，則可能求得反失，求速反遲。既然天命既定不可為，不如以平常心看待得失榮辱，以造福子孫。張英長子張廷瓚甚至在山東主持科舉考試時，以「不知名」為題目，可見其影響之深。
清代至乾隆年間，漢族大學士不過數十人，其中就包括張英父子。其中兒子張廷玉更是能夠作為唯一漢族官員，配享清朝太廟。其人能獲此殊榮，也與張家這種「謙抑」「知命」的思想分不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