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要點

美國激進加息後，又隨意放鬆金融監管，當地一周內三銀行倒閉，隨即火燒連環船，全球金融業為此埋單。其中擁有167年歷史的瑞信受累陷入流動性危機，瑞士當局為此強行將160億瑞郎（約1350億港元）債券減記至零，全球投資者人心惶惶，銀行股債大跌。瑞信股價周一曾暴跌63%，瑞銀重挫14%，歐洲銀行業指數跌近5%。分析認為，這場歐美銀行業危機未完，債券價值清零更引發市場新憂慮，但相信內地及香港金融業穩健，受事件影響不大。

瑞士金融界在昨日凌晨上演「生死時速」，當地政府急於在周一開市前撮合瑞銀收購瑞信，「半賣半送」地以32.5億美元的價格達成交易，事件引發多方關注，然而正當大眾感嘆瑞信員工命途多舛之時，瑞士金融市場監管機構FINMA選擇將價值160億瑞郎的CoCo債（AT1）完全減記，瞬間變成「廢紙」，債券投資者反而成為第一批「犧牲品」。

瑞信醜聞不斷 成瑞士國家污點

擁有167年歷史的瑞士信貸集團（Credit Suisse）19日以被折價收購收場，種種危機並非一日之寒。近年來，瑞信各種醜聞層出不窮，前行政總裁爆出監視員工的「間諜門」，甚至牽扯出人命官司；集團先後踩雷美英多間金融機構，損失上百億美元；捲入毒販洗錢案，成為瑞士歷史上首間被判刑事罪名的大型銀行等，各項劣跡終令瑞信跌落神壇，也為以穩定為「賣點」的瑞士添上最大的污點。

美國銀行業危機未解，瑞士信貸又爆發財務危機震撼銀行業。《紐約時報》指出，擁有167年歷史的瑞信因長年管理不善和風險管控不力而問題叢生。BBC則指出，在瑞信光鮮亮麗的營銷背後，長期存在重大問題。

瑞信是全球30間具有系統重要性的銀行之一，被視作瑞士銀行業的中堅力量，然而就是這樣一間擁有「金字招牌」的巨型企業，近年來卻不斷捲入洗錢、賄賂、貪腐及兇殺醜聞。私募股權公司「寬溪資本」的創始人魯施說：「在蘇黎世，我們用慢鏡頭的方式見證這場壯烈的慘敗。我們眼睜睜地看着這家銀行（瑞信）在醜聞中長久地徘徊。」彭博社20日發推文稱：「瑞士信貸的倒閉是瑞士穩定聲譽的污點。」

協助毒販洗錢刑事罪成

2022年6月，瑞士最高刑事法庭判定瑞信在保加利亞毒販洗錢案中罪名成立，瑞信成為該國歷史上首間被判刑事罪名的大型銀行。法院披露，瑞信前客戶關係經理貝戈米在2004年至2008年間，將一個保加利亞可卡因走私團夥約1.46億瑞士法郎的贓款存入瑞信賬戶。貝戈米作證說，上級部門已經了解到該團夥涉及兩起謀殺案及可卡因走私，但仍為其管理現金。法院裁定瑞銀罪成，並指出瑞信在監督管理、法律服務、反洗錢規則方面等存在重大漏洞。

去年2月，瑞信被曝出接受包括富商、毒販和人販等在內的超過1.8萬名涉嫌違法的客戶，並協助他們洗錢。這些賬戶的開設時間跨越20世紀40年代到2010年代，涉及菲律賓人口買賣集團、巴爾幹販毒集團頭目等。

2012年至2016年，瑞信通過代銷債券籌集超過10億美元，這本是貧困的莫桑比克用來建立金槍魚捕撈船隊的資金。但這個被稱作「金槍魚債券」的項目，大部分收益卻通過回扣的方式落到瑞信的銀行家和莫桑比克官員的腰包，瑞信的一些員工從中收受超過5000萬美元的賄賂。這起醜聞使莫桑比克陷入了嚴重的金融危機，投資者則損失了數億美元。美英當局對瑞信重罰4.75億美元。

管理層頻繁變動人心不穩

2021年，瑞信面臨美國對沖基金「Archegos資本管理」爆倉、英國供應鏈金融服務商Greensill Capital倒閉的雙重打擊，分別遭受高達55億美元及100億美元的損失。彭博社指出，這兩起重大損失令金融界震驚，但事後看來，這些危機早已醞釀了數十年。根據美國律師事務所「Paul, Weiss」的獨立報告，瑞信「對風險持漫不經心的態度」，並且「未能在多個關鍵時刻採取果斷和緊急的行動」，是造成巨額損失的原因。

2015年，一個被美媒稱作「簡單得驚人」的騙局曝光。2008至2013年，銀行家萊斯考德龍通過從文件上剪下簽名，再黏貼在文本上並進行複印的方法，從瑞信銀行的大客戶賬戶中挪用款項。2018年，萊斯考德龍被判欺詐罪成，並於2020年自殺身亡。根據瑞士銀行業監管機構Finma的獨立調查報告，瑞信無視了監管人員的數次口頭或書面警告、數百起可疑交易的證據，「甚至有人試圖掩蓋違規行為。」

瑞信管理層近年來的頻繁變動，不僅導致這間巨型企業的戰略動盪，也讓普通員工質疑工作回報。21世紀初曾擔任瑞信董事會成員的貝爾表示：「缺乏領導力是瑞信消亡的核心，沒有人真正知道這間公司的各個部門都在做什麼，這導致了風險管控不力和危機。」

高管派間諜監視員工防挖角

2019年，時任瑞信集團行政總裁蒂亞姆（Tidjane Thiam）捲入「間諜門」，他於2020年因此案辭職。蒂亞姆被指委派助手，僱用間諜監視集團前員工，以防止該名員工被競爭對手瑞銀集團（UBS）挖走。

2013年，瑞信前CEO蒂亞姆（左）與當時仍是英國王儲的查爾斯（右）會面。（路透社）

2019年1月，蒂亞姆在其位於蘇黎世的豪宅晚宴上，與當時擔任瑞信集團財富管理業務負責人的伊克巴爾·汗爆發衝突。晚宴過後，伊克巴爾·汗失去晉升機會並於同年7月辭職，瑞銀集團隨即向他拋出橄欖枝。由於擔心伊克巴爾·汗帶走商業機密、挖走客戶及員工，瑞信集團派間諜對其進行了跟蹤。

據悉，這些間諜直接受僱於蒂亞姆的助手、瑞信運營總監布依。3名男間諜在蘇黎世大街上跟蹤伊克巴爾·汗和他的妻子時被發現，雙方直接對峙甚至扭打起來，驚動了警察後事件被曝光。布依在案發後一力承擔所有罪責並辭職，他聲稱蒂亞姆對此事不知情，但蒂亞姆也於2020年因「間諜門」下台。

更聳人聽聞的是，2019年10月布依辭職前夕，一名負責聯繫間諜的瑞信集團顧問神秘自殺，但此事不了了之。

瑞士銀行業監管機構在「間諜門」後對瑞信展開調查，發現該公司於2016至2019年間，至少策劃過5次監視行動。

氣候活動人士2022年頭戴瑞信高管的面具，在瑞信蘇黎世總部示威。（路透社）

瑞信重大醜聞事件簿

2014年

• 因合謀協助美國客戶逃稅，被美政府重罰26億美元，以換取不起訴協議。

2019年

• 時任瑞信CEO蒂亞姆僱用間諜跟蹤瑞信前財富管理業務負責人伊克巴爾·汗，以防止後者被瑞銀挖走，結果雙方僱員大打出手，一名瑞信顧問神秘自殺。

2021年

• 美國韓裔對沖基金管理人比爾黃管理的家族辦公室「Archegos資本管理」爆倉，瑞信損失55億美元。

• 英國供應鏈金融服務商Greensill Capital宣告破產，瑞信蒙受100億美元的損失。

• 因在2012至2016年，收受賄賂向莫桑比克金槍魚捕撈業虛假放貸，而被美英監管機構罰款4.75億美元。

2022年

• 瑞士最高刑事法院裁定，瑞信在保加利亞毒販洗錢案中罪名成立，成為瑞士歷史上首間被判刑事罪名的大型銀行。

• 在俄烏衝突中不顧中立原則，凍結俄羅斯176億瑞士法郎（超過190億美元）的資產。

2023年

• 因財報內部控管存在重大漏洞，瑞信延遲一周才向美國證交會提交財報。

瑞信主席卸責社媒風暴

在瑞銀集團收購瑞信的記者會上，瑞士信貸主席萊曼（Axel Lehmann）被記者問及誰該對這次危機負責時，萊曼稱瑞信在去年秋天經歷了一場「社交媒體風暴」，試圖將責任推卸給社媒平台。

瑞信主席萊曼在19日的記者會上發言。（路透社）

19日的記者會上，一位記者向萊曼提問：「誰應該對這場災難負責？」萊曼回答說：「去年秋天，我們經歷了一場社交媒體風暴。」

Fb網友Carol K S Lee對此評論說：「一間失去信譽的銀行，是自己一手造成的，（瑞信）不要再推卸責任了！」

去年10月起，Twitter、Facebook（Fb）等社交媒體平台，突然出現大量包含「瑞士信貸瀕臨破產」等內容的帖文，震驚了全球金融市場，造成瑞信股價震盪。大量在瑞信存款的富豪客戶將資產轉存到其他機構，僅在2022年11月，瑞信就流失了近850億瑞士法郎資金。

萊曼認為，這場社交媒體風暴對瑞信的聲譽和業務造成巨大影響，是導致瑞銀一系列危機的罪魁禍首。瑞士銀行業監管機構Finma則指出，市場參與者有責任捍衛自己的聲譽，這意味着瑞信集團必須自己採取措施，處理那些可能對其業務產生損害的社媒帖文。

編輯：Nora

審校：京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