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羅寶文
我相信，世間唯一的常態，就是無常。每一日都是新的開始，值得我們時刻參透。
疫情這幾年，幸運未感冒過，一直歲月靜好。直到最近去新加坡出差，同行有同事中了COVID-19，而我隨之也感到耳痛、喉嚨痛、頭痛，甚至失聲。連續四五天，每天要開七、八個會議，不能開口說話的我，學習旁觀自己，好像在演默劇。
用zoom開會，我打字速度算快，不過終究是跟不上思維之快，表達不如平日快捷，一開始感到有點沮喪優和煩躁。漸漸地，我卻發現當自己不講話的時候，更能專心聆聽別人的發言，溝通質素更好。而聆聽多了，也演變成內在的淨化。失聲的四天半，給了我新的體驗，感到有種前所未有的寧靜。
當我打字表達時，雖然比講話慢，不過我更關注自己的每一句。因為有了一層過濾，變得更加慎言了。這令我想起我們每天一開口，滔滔不絕，但並非每一句話都有用。仔細想，人一講話，有很多不同的原因，也許是表現自己，也許是炫耀，也許是和朋友八卦他人的事情，也許是避免冷場，也許是討好別人……眾多理由，然而卻未必是最佳的理由。
我安分地吃藥、休息、靜下來。大概一個星期，呼吸順暢了，頭不痛了，喉嚨不沙啞了，更重要是終於開聲了。當我能夠再發聲講話，備感珍惜，失聲的體驗讓我更加留神，每一句都是必須的，每一句話都是善意。
生病是無常，康復也是無常。
我剛病完不久，就輪到我家十五歲的狗婆婆Emily了。雖是上了年紀長者，它卻從來忘記自己的年齡，向來健康活潑。好幾天它食欲不振，就連最愛的罐頭置之不理，對玩樂沒了興趣，只是終日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看了獸醫，診斷說她有胰臟癌！家人十分緊張擔心，更不想它受苦。於是，決定試試自然療法，以非入侵的手法來醫治。怎料第二天，它竟然康復了，就像沒有病過一樣呢！
人病是無常，狗病也是無常。
身體出問題是無常，心理出問題也是無常。綜觀繁忙的都市生活，情緒問題十分普遍。由於不了解無常，很多人一不小心就沉淪在過去的傷痛，誤以為不快樂是永遠的，問題是永恆的。可惜這樣很容易自我限制，鬱結的思緒將人困在一個黑盒子，空間狹隘，不見天日。久而久之久更加鬱結。
不過，一旦明白無常，我們更有力量衝破自己的限制，世界將是豁然開朗的。
當我們真的擁抱無常，就會發現一切都不是實在的。哪怕心中有個悶悶不樂的結，但就這個結也不是真實的。擁抱無常，獲得重生。
（本文作者為富豪酒店國際控股有限公司副主席兼董事總經理、香港科技大學管理學系客席教授、智慧明心慈善基金創辦人）
